其叶菁菁

我想变为晨昏交界时那两小时的光晕

【山河令】残梦

#脑补27集预告 叶白衣打伤老温阿絮 阿絮实力护夫之后

#身心都伤痕累累的老温被阿絮带回家治愈的故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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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听说,人的记忆方式是多种多样的,有的人只记得别人对他的好,有的人却偏偏只记仇。温客行想自己一定是后者,要不然他为什么满脑子满心都是仇恨,都是五湖盟和鬼谷众人丑恶的嘴脸,而爹娘的影子却模糊不清。

  或许他走上鬼道是生来注定的,怪不得别人,温客行想,他应是配不上周子舒舍命的维护。

  腰上被叶白衣划了一条又深又长的伤口,内力被打散了,一时间聚不起来,没办法去抑制伤口的出血量,鲜红滴血的衣摆明晃晃地昭示着这伤的致命性。

  “老温,别睡。”

  周子舒在身前叫他。

  他们在马背上,向通往四季山庄的山路奔驰,所到之处留下一串斑斑血迹,像晚秋时即将枯萎的枫。周子舒在前面,一手牵着绳,一手抓住温客行搂在他腰间的手,防止他滑下去。

  “阿絮……”温客行有气无力地唤道,他突然有一种念头,若是自己就这样死了,死在周子舒的身边,和他共骑一匹马,死在一起奔往四季山庄的路上,那他们能不能算是一路人了?他这个深陷地狱的恶鬼,是不是也能配得上周子舒这样清风霁月温柔如斯的人。

  “可是我好困。”

  周子舒抓着他的手紧了紧,又发狠地夹了马肚子一下,“听师兄的,别睡,跟我说说话。”

  周子舒的声音发紧,里面却透露着嘶哑。温客行想到他为了自己和叶白衣大打出手,弄得又是受伤又是吐血,心里愈发不是滋味。

  “阿絮,谢谢你还愿意护着我这样一个……不算人的人,我真的很开心。”

  周子舒是他生命中的光,唯一的光。鬼谷谷主的身份一直是他埋在心底的一根刺,每次周子舒叫他师弟,想带他重回四季山庄、重回人间的时候,这根刺就在血肉里翻滚搅动,不断地提醒他。

  提醒他,这一切都是一个他所配不上的虚无缥缈的梦,他是个要赴死的人,是要与这万恶的人间共沉沦的人。他不配,也不能给周子舒的师门抹黑。

  他这么想,周子舒却听不得这话,他有些恼怒地说:“什么叫不算人的人?温客行,你觉得我就是什么好人吗?我之前杀人放火,忠奸皆杀,自诩早就有入鬼谷的资格了,要不然谷主收留了在下吧。”

  温客行心里酸酸的,却痴痴笑道:“不批准,我可舍不得让我家阿絮到那种污秽的地方……”

  他声音渐渐地弱下去,周子舒咬紧了牙,道:“你不是说谢谢我吗?想谢我就按我说的做,你不许睡,跟我说说你之后想干些什么?马上要过年了,回去后你好好养伤,然后我让成岭去置办年货,我们做一桌子的年夜饭,一起包饺子,一起放炮竹,好不好?”

  周子舒沙哑却异常坚定的话语传到他耳朵里,让温客行突然觉得不甘心。他虽是恶鬼,但到底还是贪恋人间。

  贪恋名为周子舒的人间。

  他顺着周子舒的话,想象着过年时的景象,有张成岭那便宜徒弟在,脏活累活都不必愁,灯笼对联都可以让他挂,最好再剪些窗花。对了,他已经派人把秦怀章的梅花图补好了,应该差人去取回来,阿絮应该会很高兴的。

  于是他有些哽咽地应道:“好……”

  周子舒怕他晕过去,不停地说着:“到时候师兄再给你包个红包,虽然对你来说都是小钱,但总归是个过年的气氛,你想吃什么馅的饺子?我去买原料回来。”

  温客行想到以前在神医谷时,他的爹娘总会给他包素馅的饺子,神医谷不总吃肉,饺子里最多也就放些虾仁,配上鸡蛋和韭菜,倒也异常鲜美。

  回忆起幼时,孟婆汤的后遗症又开始发作,温客行脑子里炸开一股剧烈的疼痛,像是有根箭直穿过了他的脑壳,倒是让他因为失血过多而逐渐昏沉的神智清醒了一些。

  他揽着周子舒腰的手条件反射性的收紧,死死抓住他的衣服,忍着愈发猛烈的头疼,断断续续地回答:“恩……虾仁……和……鸡蛋吧……”

  周子舒发现他的不对劲,尽力偏过头,只能看见他浓密的睫毛簌簌抖动,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颤栗的阴影。

  “老温?怎么了?哪里难受?”

  温客行抿着嘴不答,不是他不想,而是此刻他的口中含着一大口鲜血。他的下巴垫在周子舒肩上,若是吐出来定是要弄人一身的,他又没有力气去偏开头,实际上,他光是待在马背上不掉下去都已经竭尽全力了。

  他艰难地试图把嘴里的血咽下去,可刚刚吞下一点,又因为马背的颠簸而有新的血涌上来。周子舒感觉到了他吞咽的动作,连忙说:“老温,别咽,吐出来。”

  温客行倔强地摇摇头。

  周子舒急道:“听话!”他自己尝过憋着血不吐的滋味,当真是煎熬至极,难受的只想把整个胃都挖出来,因此实在不忍让温客行也受这样的苦。

  正说着,四季山庄的大门出现在了视线内。周子舒心中一喜,立刻快马加鞭往前赶,马背上颠簸更甚,温客行只感觉整个胸腔口腔都被血灌满,实在忍受不住,一口粘稠的鲜血还是尽数吐在了周子舒的衣襟上。

  “咳——咳咳!对……对不起……阿絮……”声线被血糊着,有些模糊不清。

  周子舒方才催动内力导致七窍三秋钉发作,骨子里都在疼,可他听了温客行的对不起,便觉得这点疼根本不算什么了,心疼才要命。

  到了门口,周子舒勒马停下,双腿跨到一侧,转身抱住温客行。他深深地看着这人惨白的脸色和眼睛里丝毫不加掩饰的歉意,低头吻了吻他沾满血的唇角。

  “我厌恶血,但你的不一样,你怎么这点自觉都没有呢?”

  后面就是月亮,银色的光渡在周子舒身上,让温客行恍惚觉得自己离光又近了一些,离人间近了一些。

  周子舒身上也有伤,但终归是比温客行轻了许多。他把人抱下马,走起流云九宫步,不消半刻便回到了卧房。温客行其实很瘦,这事周子舒在上一次和他一起打地铺的时候便注意到了,只不过这回被他这般稳当当地抱在怀里,硌人的骨头便更加明显。

  周子舒把温客行放到床上,转身要去拿医药箱,手腕却被轻轻拉住。

  一回头,温客行的眼神不偏不倚落到他身上,“你先调息一下,那钉子发作久了不好。”

  在生气和无奈的夹缝间,周子舒竟品出了点甜,起码温客行是真心实意地在替他考虑,而之前能这样为他着想的人,似乎都死光了。周子舒思及此处,实在不忍心说重话,只得叹了口气道:“你这伤要是再不处理,我还没被钉子折磨死,就得先为你殉情。”

  温客行目光闪了闪,不说话了。

  处理伤口的整个过程中,温客行不挣扎也不喊疼,只是一味盯着周子舒看,眼睛好像黏在了他身上,搞得周子舒真有一种自己命不久矣了的感觉,他把纱布打了个结,无可奈何地道:“这样傻看着我干什么,赶紧休息,头还疼吗?”

  他给温客行把被子盖上,摸了摸他的额头,没发热,他放心了一些,又道:“好啦,我收拾一下,这就去调息,你先睡,我很快回来。”

  折腾了半个晚上,月亮都要落下去了,周子舒在屋外的椅子上打坐,脑子里却满是方才温客行的眉眼。

  对于鬼谷谷主一事,他的心里其实没有任何波动,若说有也只是心疼,心疼温客行如此年幼就要在鬼谷这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举步维艰,他当了这么多年的谷主,明谋暗算刀光剑影,吃过的苦想必说都说不完,但可笑的是他本没有错。

  苍天无眼,让他平白无故半生孤苦。

  周子舒想,他之前还是说错了。

  不光是叶白衣,所有人都不配审他。

  回到卧室,周子舒意外地发现温客行还没睡,那人在床的里侧缩成一团,脑袋抵在床头上,尽管闭着眼睛,身体也尽量放松,但微微战栗的气息还是出卖了他。

  周子舒想都没想便钻进被子里,小心翼翼地把温客行揽到怀里,微凉的手指放在他太阳穴的位置,轻柔地按压起来。

  温客行睁开眼,看着周子舒。

  方才注意力都在处理伤口上,周子舒没太懂温客行目光中的意味,但现在衬着窗缝中透出的缠绵缱绻的月光,他突然看明白了。

  那是一种贪恋。

  他正愣着,温客行却突然开口:“周子舒,如果老天厚待,让我有命活到最后,我答应你……尽量试着回来。”

  回来,回到四季山庄,回到你身边,回到原本属于甄衍的世界。

  温客行突然理解了之前周子舒对他那句“你能不能不要死”的答案。确实,在这样命运般的身不由己里,唯一能说的也不过一句“尽量”。

  他这一生,无论是名为甄衍的好梦还是温客行的噩梦,都是破碎的。午夜梦回,他常常在各种翻涌的情绪中游荡,一会儿是悬壶济世的神医,一会儿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,在满头冷汗中惊醒后,伴随的总是生不如死的头痛。

  衣衫被汗打湿,风微微一吹就是瑟瑟发抖的冷,让他一度以为再也看不见朝阳。也罢,这世间本就是肮脏恶浊的黑色。

  但周子舒来了。

  是周子舒,携着暖黄色的光,补全了他残缺的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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希望大家看得开心 喜欢的话就三连吧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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